“中國高校袋口應扎得更緊些”成為高校和教育部門的共識

很多人從小(xiao)接(jie)受的教(jiao)育就是，“現在又苦(ku)又累(lei)不(bu)要怕，考上大(da)學就可以玩了”。

有些人確實也是一(yi)進(jin)大學就“放(fang)飛自我”，臨到(dao)考(kao)試再抱佛腳，或者求老(lao)師放(fang)水給個及格(ge)分。

很多學(xue)(xue)校新學(xue)(xue)期(qi)開學(xue)(xue)選課時(shi)，最火爆的(de)話(hua)題就是：哪個(ge)老師不(bu)點名(ming)？哪個(ge)老師不(bu)掛人(ren)？

有不少在高(gao)中拼命的學生，到大學讀(du)了(le)四年書，反(fan)倒成(cheng)了(le)廢人，不僅智識沒有長進(jin)，甚至連體(ti)能都不如高(gao)中時。

不過(guo)，這樣的“好日子”怕是也持續不了多(duo)久了。

除了華中(zhong)科(ke)(ke)技大學“本科(ke)(ke)轉專科(ke)(ke)”以外，不少大學都有公布，對于學業水平(ping)不達標的學生(sheng)，留級甚至退學。

對本(ben)科教育的(de)嚴要求，也(ye)(ye)已經體現在了政策端，被不少學生視作(zuo)救(jiu)命(ming)稻草的(de)“清(qing)考”制(zhi)度，也(ye)(ye)即將(jiang)退出歷史舞(wu)臺。

此前，若學(xue)(xue)生在期末考試、補考及重修均未能通過，部(bu)分(fen)學(xue)(xue)校會在畢(bi)業前安排統一(yi)的“清考”幫助(zhu)學(xue)(xue)生畢(bi)業。

但根據(ju)教(jiao)育部上月印發的《關于狠抓新(xin)時代全國高(gao)等學校(xiao)(xiao)本(ben)科教(jiao)育工作會議精神落實的通知》，“清考”制(zhi)度將被取消(xiao)，高(gao)校(xiao)(xiao)們也將在(zai)今后嚴把畢(bi)業出口關。

“中國高校袋(dai)口應扎得更緊些”已經(jing)成為高校和教育部門的共識(shi)。

基(ji)于這種(zhong)現實，很(hen)多人都建(jian)議，中國應(ying)該像美國一樣，在高(gao)等教育上搞“寬進嚴出”。

在他們看來，美國頂(ding)尖大學學生很少(shao)偷懶是(shi)因為實行(xing)“寬進嚴出(chu)”制度，淘汰率高，迫使學生不敢(gan)偷懶。

事實(shi)上(shang)，無(wu)論是(shi)美國(guo)高校“寬進嚴(yan)(yan)出(chu)”還是(shi)中國(guo)高校“嚴(yan)(yan)進寬出(chu)”都存在(zai)很多錯誤的刻(ke)板印象(xiang)。

優質大學一定都是“嚴進”的

先(xian)來(lai)說說“寬進”。

世(shi)界上任(ren)何一個國家，優質(zhi)教育資源都(dou)是稀缺(que)的，高水平大學(xue)不(bu)可能(neng)放寬對(dui)學(xue)生入學(xue)條件的要(yao)求。

在美國，頂尖的哈佛(fo)大(da)(da)學(xue)、耶魯大(da)(da)學(xue)、麻省理工學(xue)院、芝加哥大(da)(da)學(xue)、斯坦福大(da)(da)學(xue)等學(xue)校，入學(xue)標準則(ze)極為嚴苛。

美國學(xue)生要(yao)想進(jin)入頂(ding)尖大學(xue)，需要(yao)從很小的時(shi)候就開(kai)始(shi)努力，其辛苦程度絲毫不亞于中國學(xue)生。

當然，美國也有很多(duo)可以“寬(kuan)進(jin)”的學校。

一些兩(liang)年制的(de)社(she)區大學(xue)，幾乎報名就能入(ru)學(xue)，許多州立大學(xue)，對本州學(xue)生的(de)入(ru)學(xue)條件也放(fang)得很寬。

所以，美國高(gao)校(xiao)的“寬(kuan)進”與否是(shi)不能簡單地一(yi)概而論的，它(ta)與學校(xiao)的性質和等級(ji)都(dou)密切相(xiang)關。

中國也類似，大家知道(dao)“雙一流(liu)大學”錄取(qu)分數線都比較高，算(suan)得上是“嚴進”，但還有一些學校壓根無(wu)人(ren)報考。

就算在(zai)高考“地獄模式”的(de)河南省，2016年(nian)文理科(ke)各有一(yi)百七八十所院校分數(shu)線上(shang)無生源，140分就可以(yi)上(shang)大學。

這(zhe)標(biao)準也(ye)算寬得不(bu)能再(zai)寬了。

所謂的“寬(kuan)進(jin)”是(shi)整體性的，具體到優質大學，一定(ding)都是(shi)“嚴進(jin)”的。

真正的“嚴出”該是什么樣的？

當(dang)然，更重要的是“嚴出”。

畢業率低不(bu)代(dai)表(biao)“嚴(yan)出(chu)”，過程嚴(yan)格才是真正的“嚴(yan)出(chu)”。

很多人一提(ti)及“嚴(yan)出(chu)”，就(jiu)是跟“退學(xue)”劃等號，仿佛畢業率越低(di)，就(jiu)證明大(da)學(xue)在(zai)出(chu)口(kou)關上(shang)把的越嚴(yan)。

美國《高等教(jiao)育編年史》（2009-2010）的數據顯示：在美國，四年制大學(xue)的畢業率只有57.3%。

這被很多(duo)人(ren)當作(zuo)美國高等(deng)教育“嚴出”的證據，因(yin)為中國絕(jue)大多(duo)數高校(xiao)的畢業(ye)率都在95%以上。

無論是“寬(kuan)進(jin)”還是“嚴(yan)進(jin)”，美國大學始終把(ba)守著“嚴(yan)出”這一關(guan)，但(dan)畢業率低和“嚴(yan)出”并不是因(yin)果關(guan)系。

首先，不(bu)(bu)同層(ceng)次的(de)大學(xue)具有不(bu)(bu)同的(de)情況，是不(bu)(bu)能簡(jian)單地把所有大學(xue)的(de)數據混在一起“平均”計(ji)算的(de)。

美國學(xue)(xue)生信(xin)息中心(xin)追蹤了2011秋季入學(xue)(xue)的(de)(de)學(xue)(xue)生，發現(xian)社區(qu)大學(xue)(xue)和四(si)年制(zhi)私立盈利(li)大學(xue)(xue)的(de)(de)輟學(xue)(xue)率是最高的(de)(de)。

美國教育(yu)網站College completion的(de)數據顯示，哈佛大(da)學、耶魯(lu)大(da)學、芝加哥大(da)學等名校的(de)畢業(ye)率，都名列(lie)前茅。

同(tong)時(shi)，還(huan)有很多美國(guo)學生放(fang)棄畢業，是(shi)出于經濟上(shang)的考(kao)慮(lv)。

其(qi)次，美國大學(xue)實(shi)行彈性學(xue)制，學(xue)生可以在4年或更短或更長(chang)的時(shi)間內完成學(xue)業。

入校后(hou)4年內的(de)畢業率只是(shi)一個(ge)單獨的(de)數(shu)據(ju)，并不能說明太多問題。

比如，斯坦福大學(xue)之(zhi)所(suo)以(yi)4年(nian)畢業(ye)率只(zhi)有(you)78%，并非是(shi)由(you)于其畢業(ye)標準過于嚴苛，只(zhi)不(bu)過它(ta)的環(huan)境和文(wen)化鼓勵學(xue)生(sheng)創業(ye)。

而斯坦福大(da)學6年(nian)內(nei)(nei)的畢業率為95%，8年(nian)內(nei)(nei)的畢業率為96%，這些數據和北大(da)、清華等國內(nei)(nei)高(gao)校(xiao)其實差不多(duo)。

所(suo)以，美國大學的“嚴(yan)出”，并不(bu)是(shi)一定要讓部分學生不(bu)能畢(bi)業(ye)，而是(shi)讓畢(bi)業(ye)的學生必須要達到課程標準。

以芝加哥大學(xue)(xue)為例，在本科(ke)一二(er)年級的(de)課(ke)程(cheng)中，人文科(ke)學(xue)(xue)、社會科(ke)學(xue)(xue)和自(zi)然科(ke)學(xue)(xue)的(de)課(ke)程(cheng)都有(you)相應的(de)學(xue)(xue)分要(yao)求。

最(zui)核心(xin)的是，在(zai)學生的選(xuan)課目錄中(zhong)，小(xiao)班(ban)討論課必(bi)須要達到一定(ding)比例。

如(ru)果(guo)說，上(shang)大課(ke)(ke)時學(xue)生(sheng)還(huan)有(you)可能偷懶的(de)話，那(nei)么，在十來個人的(de)小(xiao)班討論課(ke)(ke)上(shang)就(jiu)無論如(ru)何(he)偷不了懶。

如(ru)果學生不(bu)讀書，不(bu)完成課后作業，不(bu)要說聽不(bu)懂老師在講(jiang)什么，就連(lian)討論(lun)都插(cha)不(bu)上嘴(zui)。

每(mei)一門課的成績(ji)都包括(kuo)了平時(shi)成績(ji)、期(qi)中考(kao)(kao)試(shi)和期(qi)末考(kao)(kao)試(shi)，只(zhi)靠(kao)期(qi)末考(kao)(kao)試(shi)前背背筆(bi)記是絕對不可能蒙混過(guo)關的。

中(zhong)國高(gao)校肯定算不上“嚴出(chu)”，如(ru)今從(cong)教育部到(dao)各高(gao)校都開始重視起來，當然是(shi)件好事。

但是，“嚴(yan)出”應該從課程標(biao)準上嚴(yan)格，比如教師的(de)PPT不(bu)能七(qi)八年(nian)都(dou)用(yong)同(tong)一套，一些混學分(fen)的(de)“水(shui)”課該消(xiao)失(shi)就得(de)消(xiao)失(shi)。

另(ling)外，國內(nei)高校善用“數字指標(biao)”管理，很可能(neng)強行設置淘汰(tai)率，畢(bi)竟國內(nei)曾有名校每門課控制10%學生(sheng)不及格(ge)的(de)規(gui)定。

這(zhe)是一(yi)把“雙刃劍”，應(ying)謹慎掌握，這(zhe)意(yi)味(wei)著大家都努力，也(ye)有人會被淘汰。這(zhe)樣絕(jue)對化的評價顯(xian)然有失公(gong)平，其(qi)負(fu)面效應(ying)可(ke)能影響(xiang)正面初衷(zhong)。

千萬不能只從畢業(ye)率上(shang)嚴(yan)格，硬性規定學校要有(you)多(duo)少淘汰率，那只是“換(huan)(huan)湯不換(huan)(huan)藥”。

大學應該“嚴出”，但必須做好制度配套

從世界范圍內看(kan)，大學本不(bu)該是這(zhe)般“好混(hun)”。

從教(jiao)育(yu)(yu)規律本身、高等教(jiao)育(yu)(yu)所要體現的含金量來說(shuo)，大學(xue)(xue)學(xue)(xue)習無(wu)疑需(xu)要學(xue)(xue)生付出相當精(jing)力。

但為(wei)什么之前很(hen)多高校都對學(xue)生“心慈手(shou)軟”了呢？

因為在現在的高考體制(zhi)下(xia)，中國學(xue)生讀大(da)學(xue)的機會成本太高。學(xue)生一(yi)旦被退學(xue)，就(jiu)相當(dang)于一(yi)無所有，只(zhi)能返回原(yuan)籍，想再(zai)讀大(da)學(xue)，就(jiu)要重新(xin)參加高考。

所(suo)以(yi)，大(da)學(xue)在把嚴出口關的(de)同時，對(dui)于(yu)學(xue)習跟不(bu)上的(de)學(xue)生，應該有制度配(pei)套，以(yi)免讓他們失去接受教育的(de)機(ji)會(hui)。

首先，對于學習跟不上的學生，可以建(jian)議(yi)其(qi)轉入本(ben)校難(nan)度更低的專(zhuan)業。

荷蘭(lan)格羅寧根(gen)大學(xue)經濟學(xue)助理教授包特就(jiu)曾介紹說，荷蘭(lan)很多經濟學(xue)專(zhuan)業的學(xue)生，如果發現自己跟不上，就(jiu)轉到(dao)法學(xue)院，再(zai)不行(xing)就(jiu)轉到(dao)人文學(xue)科(ke)。

其次(ci)，可以效仿美(mei)國大(da)學之間的轉學制度。

美(mei)國(guo)的轉學制(zhi)(zhi)度(du)靈(ling)活性很強，美(mei)國(guo)高校建立了(le)學分(fen)互認制(zhi)(zhi)度(du)，學校之(zhi)間可(ke)以轉學分(fen)。

學校的教(jiao)(jiao)授在課程開始(shi)之前，會給學生發教(jiao)(jiao)學大綱(gang)，里邊(bian)寫(xie)了課程內容、評判(pan)標準以及教(jiao)(jiao)科書的使用，轉(zhuan)學基本是(shi)依(yi)照教(jiao)(jiao)學大綱(gang)來審(shen)查課程。

申請(qing)轉學時需要參考的(de)資料也(ye)比(bi)較全面，比(bi)如高中三年成(cheng)績、個(ge)人文(wen)書、SAT成(cheng)績、原來大(da)學的(de)表(biao)現、教授的(de)推薦等(deng)。

中國高教體(ti)系(xi)中應該建立更(geng)加靈活的轉學、分流體(ti)系(xi)，通過學分互認、課程共(gong)享等方式，給予(yu)不(bu)適應本校(xiao)學習的學生再探一條出(chu)路、再多一次機會。

國內(nei)高校也(ye)應(ying)該(gai)更(geng)科學的設置本科課程，在美(mei)國，諾貝爾獎獲得者也(ye)要為(wei)本科生上課，在中國，院士給本科生上課會成為(wei)新聞(wen)。

當(dang)然，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，是推進招生(sheng)和培養制度的深層次(ci)改(gai)革。

如果學校還是(shi)只能(neng)按計(ji)劃(hua)招生并依照(zhao)計(ji)劃(hua)進行培養，招進來(lai)一(yi)批(pi)學生，最后要保證畢業率，相對而言，就無法做到“嚴出”。